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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曾參與辦理吳英案的警察告訴本刊,吳英供述,自己有一次從義烏提走現金,裝滿了寶馬X5的后備箱
“投資公司被吳英、張政建折騰壞了。”做生意的許志豪十分感慨。他入行10年,來義烏打拼5年。他在義烏的投資公司在2009年3月收場,“撤退回寧波,做汽車銷售了。”
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,他表示,經歷過這么幾起大的非法集資案后,金華乃至浙江地區的民間金融業受到重創,教訓也彌足珍貴,“教育投資人如何理性看待投資和控制風險。”
義烏拿錢十分容易
許志豪早年大學畢業進入寧波的銀行系統工作,10年前下海,涉足民間金融行業,起初是依靠銀行的人脈,幫企業做一些轉貸業務,“真正做大還是在2002年之后。”
2002年,許志豪以自家房產做抵押,并以1分利息向社會募集資金近500萬元,在寧波開辦典當和投資公司,三年后,還掉債務,自有資金近2000萬元,成績驕人。
因科班出身,精通業務,2004年末,許志豪和義烏的朋友合伙在義烏開辦了一家投資公司,主要幫小企業做轉貸業務。2005年以來,他的合伙人開始勸他大量吸收社會資金,然后高利放出,獲取息差。
“沒有抵押,怎么能籌到錢呢?”許志豪當即表示懷疑。但是,合伙人的一次籌資活動讓他大開眼界。合伙人帶他去義烏和一些小老板吃飯,席間對許志豪贊美一番,尤其是對他在短期內從500萬元做到2000萬元的事跡大加吹捧。飯局接近尾聲,合伙人趁熱打鐵,詢問是否有人愿意把錢放在許志豪處,“利息是2分。”
“結果很多人當場就答應下來,第二天錢就送到公司,都是現金,只要打個欠條就可以了,連實物抵押都不需要。” 許志豪感慨義烏人的大膽,“這在寧波幾乎無法想象。”
許志豪介紹說,最近幾年,寧波和紹興許多企業都來義烏融資,比起寧波當地的投資公司繁瑣的抵押程序,義烏拿錢程序簡單得多。
但是,這種依靠人的信譽借錢,在近年來幾起大的非法集資案后,便不復存在。
2007年初,吳英案發,其手下7大集資人有6人來自義烏,吳英案的大部分資金也來自義烏。2008年7月,金烏集團董事長張政建出逃國外,據稱張非法集資20億元。2008年10月,義烏農業龍頭企業福田農莊老板樓國輝涉嫌非法集資被抓。
這幾起非法集資案案發后,義烏民間借貸變得小心謹慎起來。“借錢都需要抵押,只有擔保人肯定借不出錢來了,這教會了大家如何來規范借貸程序,很多人寧可利率低點,也需要抵押物了。”許志豪說。
“一下子流掉幾十億,尤其是張政建的錢,很多都流到國外去了,很多投資公司一夜之間就關門了。”許志豪說,有些勉強支撐的,到2009年初,也基本維持不下去了。
2009年3月,據《金華日報》報道,義烏市工商局工作人員查出兩個數據:今年初至今,寄售行注銷16家,注冊4家,注銷數是注冊數的4倍。
“即便是高利貸,也要趨向理性化。”許志豪認為,類似吳英的錢,就一分錢也不能放,“5分以上高利貸只能做短期的,周轉一個月可以,周轉半年以上,肯定是兇多吉少,如果哪個企業敢長期借高利貸,最后肯定是陷入非法集資而無法自拔。”
他舉例吳英巔峰時期義烏民間借貸的瘋狂,賺利差的人拼命吸納資金輸送到本色集團,很多人勸許志豪也投點錢。“ 當時許諾我是5分利,但是我覺得吳英長不了。”許志豪回憶。
一位曾參與辦理吳英案的警察告訴《瞭望東方周刊》,吳英供述,自己有一次從義烏提走現金,裝滿了寶馬X5的后備箱。
投資類似博傻
在許志豪眼里,很多義烏人做地下金融投資類似博傻。“錢多人膽大,投資不判斷。”他總結道,很多企業家都把廠房抵押掉來炒房子,或者把錢放到投資公司,人為擴大投資風險。
吳英案中,有很多集資受害人是小企業主,金建苗(化名)算是其中比較典型的一位。在接受本刊采訪時,金先生情緒激動,但是又表示無可奈何。
金建苗是義烏蘇溪人,在上世紀90年代初就開辦襯衫廠,當時的義烏是中國著名的襯衫之鄉。據當時的報道,平均每3.6個中國人就有1件義烏產的襯衫。但是,從2000年以來,生產襯衫的利潤卻一直下滑,“利潤一直下滑到10% 以下,幾乎都沒法做了,就把廠子關門了。”
“每年都有幾十家襯衫企業關門,我們蘇溪的襯衫廠大部分規模不大,產品檔次低,根本無法與大廠進行競爭。”金建苗說,他中學還沒畢業就投身義烏小商品市場做生意,后來開辦襯衫廠,一輩子做生意,也沒什么文化,廠子關閉了,就想著用這些錢投資來獲得利潤。
“用來買房子或者放錢,我們這里都是這樣做的。”金建苗對本刊記者說。他說,他的錢只能借熟人。2006年,他一筆100萬元的錢交給了楊衛江,楊是吳英在義烏的籌資人之一。
他和楊約定月息是3分,時間是6個月。金建苗回憶說:“既然借錢給他,就要相信他,我說這是我的家底錢,不能亂投資的,你給我掌握好。”他所知道的楊衛江自己有酒店印刷廠,“投資一直比較靈活,他是一個可以放心的人。”金建苗一直不知道楊已經把錢轉投到吳英名下。之后他陸續出借給楊衛江的錢達300多萬,“吳英出事前5天,我還給楊衛江借去 70萬。”
“到最后是身不由己。”他感嘆道。到2006年10月,金建苗想抽身而退,但是,楊衛江已經拿不出本金來,“ 我只能拿利息,一點一點往回拿。”
“非法集資到后期,就是賭徒心理。”許志豪說,“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非法集資,已經是拆東墻,補西墻了,但是都希望集資人別垮掉,因為大家都等著拿利息,都希望拿回自己的錢,一般非法集資都到利息付不出來垮掉為止。”
許志豪猜測,吳英案到后期,各方都有自己的小算盤。吳英肯定是想維持這一局面,中間一群集資人,還在極力吸錢,但是已經知道吳英可能時日無多,估計都給自己留一手,最底下的集資戶則淪為“沉默的大多數”,僅指望著收回本金。
“老高依然是主力”
“義烏民間資金實力雄厚,與溫州寧波實力相當,大概在500億左右。”許志豪說。
據當地媒體《金華日報》報道,義烏金融監管人士估計,義烏民間高利融資高峰時金額不下150億元,該媒體調查還顯示,目前,溫州企業運營資本構成中,自有資金、銀行貸款、民間融資的比例,已從2006年的60∶24∶16轉變為54∶18∶28。義烏企業的情景大致跟溫州的相仿,有半數以上的企業都有過民間融資行為。
吳英在開庭中也一再重申,自己借錢的原因是銀行不肯貸,東陽那邊都是如此借錢。
“義烏很多企業家都是這樣辦廠發家的,現在他們有閑錢了,自然也想到投資民間借貸,只是今時不同往日。”許志豪說,這一行業瘋狂與理智并存,“地上逐漸規范,地下越來越瘋狂。”
他以自己的投資公司舉例,“我做投資公司,三月期,5分利息我是不放的,我覺得這個是我的風險底線。”但是他發現,很多義烏的投資公司給一些公司月利一毛,為期一年的都敢放錢。“這很瘋狂,販毒都沒有這樣高的利潤。”他坦言,如果企業敢一毛利到處借錢,估計離老板人間蒸發的日子就不遠了。
2008年,浙江已經啟動小額貸款公司試點,義烏小商品集團和浪莎集團分別成為兩家小額貸款公司的發起人。
“合法不合法先不說,現在的局面下,義烏龐大的地下金融市場,憑兩家小額公司能夠全部吞下?”許志豪說,“目前,老高(高利貸公司)依然是主力。”
對于這一觀點,在東陽做建筑的毛志國表示認同,家產過千萬的他,2007年一年沒做業務,而是把1000萬元放到許志豪的投資公司里,獲得200多萬元的收益。“做生意哪里有這么好賺。”毛志國對《瞭望東方周刊》說,“以前自己做工程都是借高利貸,從未從銀行貸款到一分錢過。”
許志豪認為,小額貸款的利率也接近2分,而自有資金的投資公司放出去的利率也不過2分半,“手續更簡單,資金量更大,作為客戶,你會選擇誰?”
2008年8月15日,中國人民銀行公告稱:建議給民間借貸進行合法定位,并適時推出《放貸人條例》。根據《放貸人條例》草案,規定了民間借貸利率“不高于現行利率4倍”的上限,這有利于控制企業的借貸風險。
“我始終認為,這些規定都無法真正控制住風險,只有投資人自己的判斷和信念才能控制住風險。”許志豪感慨地說。(黃柯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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